Intermezzo

     當父母要讓小朋友學樂器時，首先遇到的問題，就是要讓他學何種樂器? 由於小提琴與鋼琴是兩種不受身材大小影響的樂器，可說是最適合從小就開始學習。 但是，是該學小提琴呢? 還是鋼琴? 當然，這答案相當主觀，不一而足，而且也不會有絕對的答案。 甚至，有相當大的成分是完全由父母親來決定，小朋友本身倒是沒有太大的好惡。所以鋼琴與小提琴就像是兩大門派，各據山頭，各有其追隨者。

專注力不同: 鋼琴的演奏掌握了一首樂曲的完整性。 構成樂曲的三元素: 旋律、節奏與和弦，鋼琴可以兩手包辦。通常是左手和絃，右手旋律，節拍的長短快慢，就是節奏。 然而由於左右手不同音，彈鋼琴的學生就得練習左手畫方右手畫圓的分心術，如同是老頑童周伯通的雙手互搏之術，左右手同時使出不同的招式。 小提琴的演奏，掌握旋律與節奏，講究的是雙手的和諧，左手按弦，右手運弓，雙手同心協力才能拉出優美準確的音色。 由此觀之，鋼琴是希望雙手能練成如同千手觀音般，不只是要左右不一，最好練到十指都能獨立彈奏，樂曲就會豐富; 而小提琴則是剛好相反，希望雙手練就成一手，才能將小提琴音色的優美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
讀譜能力不同: 練鋼琴者，除了雙手的訓練，還有一樣重要的附加價值，就是眼睛的讀譜能力，也會隨著練琴的精進而與日俱增。 鋼琴有八十八鍵，(CDEFGAB加黑鍵，十二個音為一組，總共有七度音組，還有最低音與最高音不成組的有四個鍵，加起來共八十八個琴鍵)，扣除不常用的最低與最高的一組音，所以鋼琴學生在學習過程中至少就要認識這六十個音符。 這些音符還不是一個一個輪著來，因為能彈奏和弦的特性，左右手一彈下，五、六個音符同時在琴鍵上飛舞是常有的。 小提琴GDAE四根弦，最常演奏的只有2.5組七度音組，共約三十個音符，小提琴演奏的和弦時機很少，最多兩個音，所以這三十個音不會有三個音符一起出現。 就讀譜能力的訓練而言，鋼琴可以說是所有樂器之冠。

樂理能力不同: 由於和絃的特性，使得樂理的範例往往可以在一首首鋼琴的練習當中，陸續得到印證; 小提琴只演奏單音旋律，樂理在小提琴上的應用上就少了一大半，並不是說學小提琴的學生樂理能力就不好，而是必須外求於其他樂器練習。大多的情形是用不到，就不急著學，甚至不知道也無礙於提琴的演奏。

情感的表達不同: 這點可是提琴類組的強項。 提琴家族是屬於擦弦樂器， 音量的大小由右手運弓的強弱來控制，音色的變化由左手的按弦來主導，所以音量與音色的多樣性，豐富了樂曲情感的表達; 鋼琴為打擊樂器，由手按琴鍵導致琴錘敲擊琴弦而發聲，操控性已經不像提琴家族那麼直接，雖然音量的強弱上可由雙手的彈奏的力道控制，但其音量強弱的層次與音色的變化，都比較受限於樂器本身，比不上小提琴的細膩。

未來發展的可能性不同: 鋼琴是少數不需要練音準的樂器。所以練了鋼琴再去學別的樂器，會有較佳的音感。 再者，彈奏和弦的特性與樂理在練習中的印證，讓鋼琴學生很容易就有作曲的欲望與動機，而且在學習作曲時有很強的優勢。 另外 在讀譜與樂理扎實的訓練，使得鋼琴學生窮極所有鋼琴作品後，若要往指揮的道路前進，有了相當穩固的基礎。 拉赫曼尼諾夫(Sergei Rachmaninoff, 1873-1943)就是二十世紀初集鋼琴家 作曲家以及指揮家於一身的代表人物。 瓦薩里(Tamas Vasary)、阿胥肯納吉(Vladimir Ashkenazy)、巴倫波因(Daniel Barenboim)、普雷特涅夫(Milhail Pletnev)更是以鋼琴獨奏家身分，走紅於國際樂壇後，轉往指揮發展，也獲得了極大的成就。當然，並不是說小提琴演奏家就無法修鍊成好的指揮家。 華裔指揮大師林克昌先生拉了一手好琴，在接受MUZIK訪問時提到:「 我認為一個好的指揮， 必須是個好的弦樂演奏家。......大部分的主題也都集中在弦樂上，若指揮不是一個好的弦樂演奏家，他要怎麼帶領樂團? 」  ( MUZIK, No. 21, June, 2008)。 印象所及，羅林 馬捷爾(Lorin Maazel)也是小提琴家出身。 不過失敗的例子也有，根據最近中國時報的報導，祖克曼(Pinchas Zukerman)和帕爾曼(Itzhak Perlman)就是轉行失敗的例子(中時 文化新聞版, July 23, 2008)。 我相信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會是: 「音符怎麼那麼多阿?」 

     雖然金庸在小說裏提及，要學會雙手互搏之術，必須要心思單純，心無旁騖如郭靖、小龍女者，才學得成。 我倒覺得學習鋼琴這種需要面面俱到的樂器，適合有點小聰明，反應快一點如黃蓉、楊過者學習; 至於資質魯鈍如郭靖者(資質魯鈍不是笨，只是反應慢，但比較容易成就大智慧) ，或是少有七情六慾，心如止水的小龍女來學習小提琴，會比較有恆心，耐得住拉空弦的寂寞時光。

     鋼琴與小提琴，如同是女生與男生，在未成年以前，女生都比男生成熟些。

(原發表日期: 2008年7月25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