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ntermezzo

     你有出生的音樂嗎？ 我沒有，我兒子倒有。

     那時，妻已經懷孕37週，老大隨時都會來報到。 猶記得那是星期一的晚上，妻與公司同事吃了一客牛排回來，到了十一點多，開始感到陣痛，心想可能時候到了，果然，兩個小時後，就催促著我要帶著簡單的行李到醫院報到。

     來到醫院之後，陣痛已經越來越明顯，也更加不能忍受，這時只上過一次課的拉梅茲呼吸法早已忘光，忍受不住了，只好要求護士施打無痛分娩的針，不過護士像是見多了這種場面，知道當媽媽的潛力都無窮，因此檢查也省了，面無表情的就說已經過了施打的時機，不可以再打針，妻聽到這裡，眼淚都快滴出來，知道已經沒有退路，只好拼命忍耐，看著妻子痛苦的表情，實在於心不忍，想想辦法，看能不能轉移注意力。 於是我就哼出了Mozart A大調的Piano Sonata K.311的第一樂章，請妻子注意聽我哼，果然把注意力轉移到樂曲上，陣痛的感覺就減輕許多。沒多久護士來檢查，認為已經可以進產房了。相信妻可以自己掌控接下來的步驟，我就很放心讓她進入產房，然後到外頭等待。就這樣，沒多久我們家老大就在Mozart的樂聲中誕生了。

     選擇哼這首曲子，是因為我在瀏覽CD唱片時，無意中聽到店家撥放這首樂曲，雖然之前就認識這首奏鳴曲，可是在當時聽來卻是那麼的祥和，那麼的平靜，彷彿能夠沉澱紛擾的思緒，洗滌人心，世俗的煩惱瞬間都化於無形，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這幾個簡單音符，在空中徘徊不已。當下我就決定要把這個版本買下，給妻子當胎教的音樂。這個版本(RCA Red Seal BVCC-37216)就是西班牙國寶級鋼琴家拉羅佳( Alicia de Larrocha)彈奏，難怪有媽媽的味道。也因為妻常聽這樂曲，因此當我在哼的時候，能夠引起她的注意與共鳴。

     幾個月前，看了一部電影，名叫「藍色協奏曲」(Blue Print)。 故事敘述一位女性鋼琴家，為了要把自己的才能延續下去，而找了一位科學家，用科學方式，幫她複製一個女兒的故事。故事中這位媽媽為女兒彈奏當搖籃曲的樂曲，就是這首 Mozart的A大調奏鳴曲。看到這裡我不禁略感榮耀，所謂「英雄所見略同」，有名導與我有相同的詮釋，豈不快哉？

      現在兒子已經快滿六歲，鋼琴學習也有兩年，我也把這首奏鳴曲介紹給他，告訴他這是他出生的音樂。他也很興奮的請媽媽教他彈奏，以他現在程度能夠彈完第一段的主旋律就已經不錯了，之後的變奏，可能還要過幾年才練得成。 倒是期待他有天真能完整的彈奏他出生的音樂。

     感謝莫札特，讓妻減輕生產的痛苦；也感謝那客牛排，讓妻有分娩的體力。 (聽說是茹絲葵的牛排喔!)


  (原發表日期: 2006年7月12日)